昨天是礼拜六，今天是礼拜日。幸好是假期，否则江成森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没在学校。当然，江成森的父母也不会在工作日过来打扰他。

何心水和一个黑人女孩交班之后到员工休息室换下工作服。九月初依然有些炎热，何心水穿着牛仔破洞短裤和白色短袖。她坐在江成森对面的位置，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食物。何心水先开口：“这家店其实是我打工的地方。”

“抱歉，何小姐，我是为了应付父母亲才和你来吃这顿饭的。”江成森说。

“江哥，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阿水就行了。”

“呃……我叫你心水好了。心水妹妹，我觉得我们这代人，但凡长了脑子都不会愿意被包办婚姻。”

“我也知道。不过你父母开的条件真的好诱人。如果我和你登记结婚，他们会赞助我整个大学生涯的学费，甚至还包括研究生。对了，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临床医学。”

“医学生要念很久的书，看来叔叔阿姨很重视你的教育。”

“那你呢，打算学什么？”

“哲学。本科之后有考虑深造法学。我比较喜欢和法律相关的工作。”

“医生，律师，公务员，亚洲长辈最喜欢这些工作。也难怪我爸妈一下子就看上你了。要是走了其他的歪门邪道，就会成为家族的耻辱。”

“我和你见面之前看过你的照片，你真人比照片还帅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交往试试。我是说谈恋爱那种，不是要登记结婚。”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她一定很幸运。”

江成森从小知道自己长得不错，这张脸也很受女孩子欢迎。但他无法理解何心水这句话。江成森，美籍华人，今年二十一岁，大学退学，一事无成。也许被弗兰克那样的成功人士喜欢才算得上幸运，但江成森也不敢肯定他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听上去太长，困难和挫折也太多。江成森都不敢保证自己永不变心，他也懒得去深究弗兰克对自己的感情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江成森生硬地转换了话题：“马来西亚是不是很热？”

“这么说吧，我觉得纽约现在挺凉快的。”何心水说。

艾米丽去了她的母亲玛丽家里。玛丽和后来的丈夫有一子一女，分别叫莫里斯和阿历克斯。玛丽现在又怀孕了，肚子很大，照顾三个孩子有时候会显得吃力。江成森不放心把艾米丽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只能把她暂时送到她妈妈家。艾米丽不喜欢妈妈家，因为妈妈还有别的孩子，这样会显得她一点儿也不重要。

江成森随便吃了几口，抬表看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一刻了。艾米丽喜欢吃美式快餐，但也喜欢吃中国菜。江成森今天跟玛丽约好接孩子的时间是八点。算上开车的路程，江成森现在走只能说是勉强赶得上。江成森买单并留下小费，道了再见便离开了餐厅。何心水看着他的背影，切了一块五分熟的牛排放在嘴里。

江成森抱着艾米丽离开小别墅，把他放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江成森发动车子，问道：“今天和弟弟妹妹玩得开心吗？”

“开心。你今天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能留在家陪我？”艾米丽问。

“我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去见他/她？”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海蛎煎，面线糊，烧仙草。”

“行，想吃多少都给你做。”

“那你为什么要见那个朋友？”

江成森试图转移话题，却还是挡不住艾米丽的追问。这时，江成森看到车载支架上的手机冒出了两条消息：

阿母：阿水对你很满意，伊说可以继续发展关系。

阿母：你怎么样，喜欢阿水吗？

江成森点掉了提示框旁边的“×”，继续沉默地开车，看着眼前的路。他想，他是喜欢阿水，不过他喜欢的阿水和父母喜欢的阿水不是同一个阿水。艾米丽有点累了，背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睡觉。江成森将车停到地下车库里，看到弗兰克用的那辆车停在旁边，看来他已经回家了。

江成森进屋看到弗兰克正在跟着视频学做中国菜。江成森穿上围裙，对他说：“还是我来做吧。”

“你跟我说艾米丽在玛丽家，本来我该过去接她的。不过你已经先去了。”弗兰克说。

“今天有点事要忙。”

“自从你父母来看你，你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糟糕。”

“怎么可能，他们来看我我有什么好紧张的，都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还要跟他们撒谎？”

“正是因为是成年人，所以需要撒的谎更多。你要学做饭的话可以找我教你，私人教学，随时为你答疑解惑。看网上的教程，小心学错了。”

弗兰克想起自己上次学华语的事情。弗兰克跟着网上的视频课学了几句日常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