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和大小姐重逢的那一天，那一天发生的意外，早已被他深埋在心底，只有家里的小朋友缠着他问妈妈在哪的时候，才会勾起他狼狈不堪的回忆。

务实的Beta从来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使是梦里也不会梦到遥远的高岭之花——无论她多么美丽。

但是她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走到他面前，几年过去，那种少女的灵秀出落得越发明媚动人，若有若无的梅子酒香萦绕在柔美的指尖，顾青无意识地后退一步，唯唯诺诺，不敢抬头。

“顾、青……好熟悉的名字。——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Alpha摆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苦恼道，“是什么地方呢？”

Beta心里松了一口气，忽略隐隐的失落，更恭敬地低着头，用对方可以听清又不会太响亮的声音回答道：“属下的名字很普通，重名也是常有的事。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白露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深以为然：“说的也是。”她松开了手，顾青的工牌划过一道无形的弧线，落回男人胸口。

时值端午，Beta穿着灰蓝的衬衫，袖子挽起一截，露出嶙峋的手腕和骨节。他肤色苍白，就像褪色的珍珠，失去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光彩，和一群塑料珠子混在一起，一点也不起眼。

Alpha好像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身和公司高层继续聊天，清脆的嗓音逐渐远去。

同事们挤眉弄眼，在小群里揶揄了顾青几句。

“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这么错过了？要是我的话肯定跪下大喊‘大小姐求包养！’”

“富婆，饿饿，饭饭.jpg”

“大小姐，Omega不想再努力了！”

“姐姐性别不要限得太死，Beta也不想努力了！”

顾青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无奈地回了一句：“别闹，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

群里的玩笑戛然而止，一片哇哇大哭的表情包立刻刷屏。

Beta不知怎的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打开电脑，开始普通又忙碌的工作。

对他来说，这是很平凡的一天，大小姐的到来，就像是一块石头扑通砸进死水里，虽然激起层层浪花，但是随着石头的沉底，水面又会恢复成原本的死寂。

顾青原本是这样以为的。中午十二点，同事们三三两两结伴去吃饭，他舒了个懒腰，稍微动动僵硬麻木的肩膀，然后取出了早上准备好的便当，走向食堂。

Beta把便当打开，放入微波炉，在等待的三分钟里，站在一边发呆。

“哒哒哒……”梅子酒的香气悠悠地送入顾青的感知器官。时隔多年，哪怕是一个曾经被标记过的Omega，也应该不会产生太大反应才对，何况他没有被标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Beta还是在她靠近的刹那间，绷紧了身体。

死水又活了起来。

“食堂的人好少，不好吃吗？”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扫了一眼上座率很低的食堂，不解地问道。

“……毕竟是食堂。”王总擦了擦汗，底气不足。

“可是天翼总部的食堂很好吃啊。”大小姐干脆地说，“和自助餐一样，菜品丰富，光奶茶就有二十种口味。”

那怎么能比呢？这一刻王总和顾青的心声达到了惊人的同步。顾青默默地充当背景板，一言不发，王总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支支吾吾。“啊……这，我们这资金链都断了……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简单。”大小姐笑吟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明天我想在食堂看到美味又便宜的自助餐，可以做到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王总忙不迭地回答，“那今天的话，还请大小姐不要介意，我等招待不周，在鸿雁定了几样……”

“不用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大小姐眼波流转，随意地摆了摆手，“我啊，更喜欢在家吃饭。”

“那我让人送您回去……”

“就他吧，看着顺眼。”大小姐微微抬起下巴，瞥了一眼石化的顾青，“你会开车吧？”

顾青从微波炉取出热好的饭菜，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在王总的眼神催促下，硬着头皮回答：“……会。”

“那就好。”大小姐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顾青为难地低头看看热气腾腾的饭菜，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唱起了空城计。大小姐已经向外走出了两步，王总恨铁不成钢地用眼刀子削他，顾青只能抿着唇，闷闷不乐地放下饭菜，盖上饭盒，甚至来不及放回工位，只能别扭地装进廉价的布袋子里，拎在手里匆匆跟上去。

所幸大小姐没有走远，顾青及时在电梯前赶上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踏进电梯，顾青悄悄地往角落挪了两步，门一关，封闭滞涩的空气里，梅子酒的香气更加明显了。

是他的心理作用吗？还是Beta的腺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明明公司那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在群里讨论大小姐的信息素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