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深宫寂静,皇帝还在批阅奏章,苏温听说父皇最近龙心不悦,下午的时候特意过来觐见请安。
皇帝留太子殿下用膳,又特意让苏温随侍,苏温替人研墨,见灯暗了些便又替人剪灯芯,忙着一些琐碎的事。
这些事不该是太子做的,苏温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在父皇眼前你的一言一行都会有所评判,身为帝王或许更喜欢调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人。
皇帝停了笔看向苏温,顺便招了招手叫人过来:“温儿又长高了一些,你过来替朕看一看这奏折。”
“父皇。”苏温眉头微微蹙起,站在了皇帝身边,表情有些为难,“儿臣年幼,或许看不出什么。”
皇帝转头看向他,神情算得上是慈爱:“你总要学这些的,不然以后怎么为父皇分忧?研墨这样的事情不是太子该做的。”
“不是太子该做的,但是儿臣想为父皇做的。
儿臣尚小,如今还不大懂这些,听说最近父皇心情欠佳,也想为父皇分忧。儿臣的兄长们……”苏温抬头看着皇帝,是幼子对父亲的濡慕之亲,字字斟酌想为皇帝分忧却被人打断了言语。
“他们不争气。”皇帝语调平静,却不怒自威。
苏温:“儿臣听说三皇兄贤德……”
皇帝用折子拍了一下苏温的头,对幼子有几分无奈:“你还小,你要知道,这世上人心多变。如今豫州水患,许多官员上奏请晋王前往押送赈灾粮安抚灾民。温儿,你可知皇子不得私下结交朝中百官?
如今官员皆仰慕晋王贤德,听说晋王府来往贤才络绎不绝,门客众多。”
苏温当然知晓皇子不得私下结交朝中官员,相较于大臣的支持,难道皇帝的宠爱不是最重要的吗?
当然,朝中官员的支持和臣服也是需要的,但不是现在,苏温清醒,他如今还不够,倒是母妃后宫勾结前朝,只怕有一日招致祸患。
至于晋王,虽然封王,却没有封地,在京中勾结百官,若放到地方又怕人拥兵自重,父皇这样忌惮他,只怕结局也不会好。
“可他是皇兄……”苏温眉又拧了起来。
“是朕这些年,太宠你了。”皇帝慈爱的模样像极了一位父亲,“你怎么知道,他不觊觎你现在的位置,或者说,他也觊觎朕的位置。”
“他怎么敢?”苏温几乎是立时反驳,太子殿下心性单纯,“生在皇家,锦衣玉食已经很好了。”
“不争气。”皇帝佯怒地说了句。
苏温却知道,父皇并未生气,甚至于愉悦了几分,天家亲情淡薄,但毕竟还是父子,若没有这样多的算计利诱,应当还是有几分真情在里面的。
父皇对自己的好,是真的对自己好,他也是真的有为自己向帝王的方向培养,皇帝喜欢一个人,便能将人捧到天上去。
君心却是难测,他被父皇宠爱便是所有皇子的眼中钉,他不被宠爱便是人人可欺,这是现实。
皇帝将未批阅的奏章拿了一些递到苏温的手上,叫人去旁边的小案桌上批阅,难得的皇家亲情,苏温有几分无措:“父皇,儿臣年幼……”
皇帝安抚他:“你批阅完了交给朕,朕再审阅一遍,这些事总要慢慢教给你,总有一日你是要长大的。”
苏温只好允命,父皇喜欢中庸,应该说所有事或人都是过犹不及,太出众的难以掌控,太普通的又难以委托重任。
自己如今这样,便是刚刚好。
这样的虚与委蛇让苏温觉得疲惫,步步斟酌,落子无悔,他向往权势,但更重要的是,生在了皇家,便身在其中,你无法退出,就必须要去争。
皇家如此,不若下一世生在寻常百姓家。
如今的苏温入主东宫,已经搬离了母妃的住所,东宫偌大清冷无比,却总有许多人盯着。
夜色苍凉,刚从父皇之处回来的苏温也难以入眠,皇帝猜忌心重,忌惮所有手握重权的官员,当然包括自己的几位皇兄,或许以后还包括自己,什么株连流放暗害毒杀的事情见的多了,苏温自觉他也渐渐地变成了父皇那般多疑。
如今自己势单力薄,终究是年岁相差的太多,要和他们争过于困难,苏温竟连去岁上元节刺杀自己的幕后主使是谁都不清楚。
自那次以后,苏温再出宫便愈发谨慎。
这宫中朝中的人都是无趣,倒是那位澜有几分意思,
苏温闲来无事,便喜欢逗他,小小的一只,又是如何做的影卫,想必遭受了许多苦楚,看自己的眼神也分外有趣。
“澜哥哥几岁了?”苏温饶有兴致地同人闲聊,他对父皇赐给自己的这几名影卫都有戒心,尤其是这位叫做澜的,既然怕人家在背地里做些什么,不如就将人放在了眼皮底下。
说是影卫,更像是个不怎么见得到人的侍从。
“回殿下,属下今年一十又二。”澜的言语不像是个影卫,行为举止更像是个公子。
苏温一时间来了兴趣,他就像是个迷,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苏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