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李季熟练的点上了一支烟，他吸了一口，眯起眼，对着窗外的夜幕缓缓吹出一股白烟，烟雾缭绕间，只看到他半眯起的双眼，里面像是藏着什么暗色，捉摸不透，隐约忧伤。

“啪！”又是一声，他恶狠狠地往大腿上一拍，大约是那蚊子心满意足的吸了不少的血，反应迟缓，躲都躲不掉，溅起一小片红色，李季嫌弃的随便抹了抹，忍不住咒骂：“什么狗屁蚊香！”

烟雾环绕的四个角都点着，屁点用都没有，他还是被咬了个底朝天。

换了份工作来了他老家，小镇环境不错，就是比起大城市来说还是落后了许多，尤其是晚上，蚊虫众多，除却之外，风景优美，生活节奏缓慢，倒是很适合他这种心理压力大的人。不得不承认，那个家伙的的确确给他创了很重的心理阴影，他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一点儿鸟用都没有。

年少时候的心理阴影更重，当然也有他年轻气盛的原因，毕竟现在一把年纪了，压力能承担的更重。白天的时候没什么感情，但是每天晚上做梦的时候都能梦到那个男人，那些粘稠的，夹杂着痛苦与欢愉，就像是毒蛇缠绕着他的身体，缓缓陷入那令人窒息的回忆幻梦之中。

没办法，他只能逃离了那个城市。

到了这边，几乎没有人认识他，李季反而松了一口气，刚开始在反复做了几天梦之后狠狠去半山腰跑了好几圈，回去之后累的跟狗一样，倒头就睡，一觉无梦，倒是比看什么心理医生好多了。等到好一些之后，便去学校应聘了老师。

他的资历履历瞅着还是很优秀的，这小乡村的学校并没有外面的那么严格，不久之后便通知他去上了班，是初中，倒是没有高中压力那么大，李季生活了一段时间，日子渐渐也进入了正轨——就好像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狗屁。

李季恶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在烟灰缸上狠狠碾了碾，盯着黑沉沉的，几乎没有灯光的外面咒骂了一句：

玩蛋儿东西，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走……就这么不见了？

派个人叫他滚，就麻溜的滚了？

要是现在那家伙再出现，他绝对能一口咬死他！

“……李老师？”

门口传来敲门声，李季把烟灰缸往桌上一放，走去开了门，少年就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一碗切好的西瓜，看见李季出来，爽朗一笑：“西瓜吃吗？”

他长得还算清秀，就那双眼睛，乌黑的，微微弯起来，点缀了他的五官，竟是有些多情意味。

李季有些恍惚。

这双眼睛，有点像……

“李老师？”

李季恍惚反应过来，前身一让，这孩子就立刻钻了进来：他不是他教的那所初中的　，相反的，是个高中生，在市里上高中，每天都要骑快要一个小时的自行车，赶着去上课，蛮勤奋一个孩子。他家一听李季是大城市的，便拿着好吃的上门来，期期艾艾，李季当时本来想拒绝来着，毕竟他来这儿一半是疗伤来着，可不是来奶孩子的，但是最终，在看到那孩子的眼睛的时候，拒绝的话停在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还是给答应了。

小孩还是很乖巧的，还是高二，马上就要升高三，显然很是抓紧他这个私人家教的机会，借着送吃的的缘由把不会的题目都摆出来给他看。快要到期末，他这个临时来上班的老师还在代课阶段，下个学期才开始正式带班教书，比起其他老师来说压力小了不要太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季打算过段时间放暑假了之后就给他好好补一补课。

照例又辅导了一会儿，李季叫着小孩坐下来一起吃西瓜——他现在肠胃不太好，吃不了放冰箱的隔夜西瓜，太凉，反正也一个人吃不了，干脆就让小孩跟他一块干掉这一大碗。

小孩习以为常的坐下来，他还蛮喜欢这里的，装修的很舒服，虽然家具不多，但是只能说是不愧是大城市来的吗？就是感觉很舒服，坐在地板上吹着空调吃着西瓜简直不要太爽。

他呼哧呼哧的干掉了一大块，盯着李季忽然好奇的问：“老师，你是怎么想着来这里的？”

毕竟很多人都渴望从村镇里面出去到大城市里去，倒是很少看到大城市的来小村镇的，除了一些失意者，但是显然李季教书方面着实强悍的很，很多他上课摸索了半天都不明白的点，他换个方式就能让他简单明白的理解，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师能做到的。

李季吃西瓜的动作一顿，西瓜汁顺着手指流下来，滑腻腻的，他慢吞吞的拿了张纸擦拭，漫不经心的说：“就想来我妈以前在的地方看看。”

也不算是骗人。

小孩“哦”了一声，擦了擦嘴巴，忽然说：“哎，那山上不知道在建什么东西，呼啦呼啦的来了好几车，我上学时候看着了，大卡车咔咔的，小山道狭路相逢，把我吓了个够呛。”

这思维话题跳跃的……李季看了他一眼：“可能要造什么娱乐风景区？毕竟这里环境挺好的，开发个什么旅游项目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