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叶臻的血。他们还穿着婚宴时的喜服。
来到峰顶,谢静渊松开叶臻的手,看他像个坏掉的风筝一样软在地上。
谢静渊指着面前的坟茔对叶臻说:“叶臻,你抬头看看,这就是我今天血洗飞来峰的理由。我把我的亲人葬在飞来峰,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谨记仇恨。”
叶臻哪还有抬头的力气,他费力睁眼看了一眼,面前是几十座土坟,只竖了木碑却没刻字。
事到如今,叶臻无话可说,反正他也要死了。
谢静渊却突然俯下身,将叶臻抱在怀里,用衣袖替他擦了擦嘴边的血。
他好像突然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爱人。
他附在叶臻的耳边,就像平时说情话的样子。
“叶臻,臻儿,你知道吗,我有多恶心你,就有多恶心自己。你这张脸让无数人倾慕,却让我无比厌恶。我不仅要装出柔情似水的样子来讨你欢心,还要打开身体臣服于你。”
他用最轻柔的语气说着诛心的话:“我脏啊。”
叶臻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问了他一句:“蝴蝶洞里的那碗粥,好喝吗?”
毫不相关的一句话却让谢静渊浑身一颤,他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他急切地问叶臻:“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蝴蝶洞?”
叶臻却像是花掉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已经没有血可吐了,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发出的声音越来低:“你送我的...玉佩在....衣柜第二层的匣子里,你....拿回去吧。”
玉佩还你了,命也还你了,从此再不相欠。
风停了,飞来峰的白鹭回来了,飞来峰的小神仙走了。
谢静渊手颤抖着,他想帮叶臻理一理飞上脸颊的头发,但是他不敢。
是他杀了他呀。
他终于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喊出了那个称呼:“小恩人。”
他有一个小恩人,在他浑身血淋淋将要死去的时候救了他,为他煮了一碗香甜软糯的粥,在他眼睛受伤陷入黑暗的半个月里陪着他,比他小半岁的他声音还带着稚气,却跟他煮出来的粥一样,甜丝丝的萦绕在谢静渊的心头。小恩人的声音,是谢静渊在黑暗中寻觅到的一朵幽兰,似有若无的香气呆着他对这世间最后一线生机。
尚且年少的他,只知道小恩人对他很重要,他用了他认知里最郑重的承诺,等他长大了,要娶小恩人做媳妇儿,他把父母为他准备的诞辰礼送给小恩人做信物。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十年来,报仇是谢静渊日思夜想的事,而找到小恩人却是比报仇还要重要的事。
我找了你十年,
我亲手杀死了你。
谢静渊紧紧抱着叶臻,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臻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爱你,我爱你呀。”
此时此刻,他放下了所有冷漠的伪装,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先前被他视作仇人的叶臻他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
飞来峰的小神仙,白衣飘然,墨发缓带,像片不染尘埃的云一样落在三月的春雨里,落在别有用心的谢静渊的眼里心里,有很多时候,谢静渊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底里翻涌的爱意。
和他的仇恨一样教他清醒和刻骨铭心。
谢静渊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叶臻的脸上,他仔仔细细擦去叶臻脸上的血迹,那些伤痕便显现了出来,是在地上摩擦出来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喜服被磨的破破烂烂,束发的缎带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我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
谢静渊在心里问自己。
他好像逃避似的把叶臻紧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道歉:“臻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是小恩人,我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了你十年,但我却亲手杀死了你。”
“我骗你的,我爱你,我是爱你的,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我再也不骗你了。我不要报仇了,我只想要你。”
太阳西斜,飞来峰好像被天神眷顾一样,融融余晖笼罩,白鹭嘶鸣两声,唤着归去的魂魄安息。
近日,销声匿迹了十年的浮云庄又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据说,浮云门的现任庄主卧薪尝胆、忍辱偷生了十年终于大仇得报,重振家门。
据说他还娶了位神仙似的庄主夫人。
只是这位神仙似的人是个脑子不太清醒的男子,不仅失去了以往的记忆,还时不时在庄子里翻翻找找,说是自己丢了东西,问他丢了什么,他只是摸着自己的胸膛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